主题：梅花拳“梅花”两字的意义

梅花拳“梅花”两字的意义

周伟良：各位网友大家好！上集咱们就传统武术中的几个拳种，比如少林武术、南少林，以及和少林武术或武术文化有关系的《易筋经》做了讲解。这一讲咱们就在传统武术中影响比较大的“梅花拳”做一个介绍。

周伟良：说起梅花拳，它是中国传统武术中一个非常著名的拳种，但是我在这儿指出，梅花拳不仅是一个拳种，同时它也是清代在北方地区具有非常影响力的一个民间拳会组织。作为一个拳种，梅花拳有自己的拳理功法以及技术特点，作为一个拳会组织，它烙有鲜明的教门文化印记，并且在1900年那一场震惊中外的义和团运动中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由此，梅花拳也成为研究义和团运动的学者们所关注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周伟良：本人在上世纪末的几年中曾经对梅花拳做过深入的田野考察，这里就梅花拳的名称问题、组织起源以及拳理功法向各位网友做一个基本介绍。

周伟良：梅花拳的全名为“梅花”，然而，“梅花”这一词到底蕴含了什么样的意义，长期以来，对这个问题没有一直没有说清楚。因此，咱们第一个问题就来谈谈梅花拳“梅花”两字的意义。

周伟良：对一个拳种的认定，我在十多年前提出过这样一个观点，一个拳种最基本的应该包括两方面的内容，首先就是名称，因为这和中国传统武术的文化有关，诸位想一下，中国所有拳种都是有自己的名称的。比如少林拳，比如太极拳，比如峨眉拳，比如流行于北方地区的八极、通背等等，都有自己的名称。所以我认为对一个拳种的认定，首先要有自己的拳种名称。

周伟良：第二个认定是，一个拳种有它相应的自身的技术特点。我们来看一下，梅花这一拳种名称，为什么这一拳种叫梅花？历来说法不一，我曾经归纳了一下，大致有三类：为什么叫梅花呢？因为这一拳种在技术上是按照天干地支分作五式，宛如梅花开放，古称五式梅花拳；第二种观点认为，梅花一词蕴含着丰富的政治意味，为什么这么说呢？据说明末时期，大家知道，因为明末最后一位皇帝崇祯在眉山上吊，因此民间很多人士反清复明，同时把眉山的眉改成“梅花”的“梅”，表示他们反清复明的意思。第三种观点，当时河北亮拳一带，梅花盛开，各地拳民到这儿练拳，因此把它称为梅花拳。什么叫亮拳呢？所谓亮拳就是在北方地区，像河南、河北、山东、华北地区，到一定时节，很多练武之人纷纷集中到某一地域，公开进行武术演练，这种活动称为亮拳。

周伟良：以上三种对我们认识什么叫梅花拳可能有一定的意义，但我们刚才说了，梅花拳不仅是一个拳种，它在历史上留下的印象，更多是指它的组织，对这样一个既是拳名，又是秘密结社的拳会组织而言，以上的解释恐怕没有说清楚。从技术上，由于像天干地支五式梅花，它也很难解释，为什么梅花拳至今在拳会内部有着如此大的文化凝聚和文化感召；第二，从眉三的眉转化为梅花的梅更牵强。大家知道，导致崇祯皇帝上吊眉山的不是清军，而是李自成。这是我自己的认识。梅花在中国人的长期生活中是一种审美对象，当这种审美对象和宗教文化相结合时，梅花的内容就变得复杂起来，从资料来看，梅花一词在梅花拳内部不仅仅是对梅花铮铮风骨的赞美，而且被赋予了神圣的宗教渡人的情感，因此成为一个具有特定内容的宗教文化符号。

周伟良：1999年4月，我在梅花拳之乡——河北邢台广宗县，得到了一本梅花拳内部的经卷，叫《佛祖经》，在头两句赫然写道“佛祖西域坐法台，治世干支梅花开”。通看其经卷全文，这样一个内容，就是在经卷作者看来，尘世间的纷纷扰扰是极易迷乱人的本性的社会，因此佛祖发慈悲，屡屡派人下凡间超度，但能否被超度“回家”，就取决于个人的修行得道。因此这本书中讲“面前有棵梅花树，梅花能收万道来……开道法名为梅花，梅花能把人渡开。”很清楚，这里的“梅花”一词是作为对所修之道的解释，是一个被符号化了的佛性象征，因此这种“梅花”就在很大程度上获得了一种来自乡土社会特有的宗教情感的支持。所以说，很多人把传播梅花拳又称为“传道”。传道这两个字很清楚地说明了梅花拳的宗教情感。

梅花拳的起源

周伟良：我们大致介绍了一下梅花拳梅花一词的含义，接下来讨论一下梅花拳的大致起源。关于梅花拳的起源，典籍文献没有记载，民间有几种传说，我梳理了一下，大致有三种：第一种观点，梅花拳起源于西周；第二种观点，梅花拳起源于春秋战国，说是由著名军事家孙子所编，所以又称“武子梅花拳”。我在这里说一下，西周之说，毫无疑问，肯定是民间人士自己对历史的引申。所谓武子拳，事实上是父子拳的谐音，因为在梅花拳内部，向来有父子拳之说，所以由父子拳谐音为武子拳，进而再推演到孙子，这一说法也是不可靠的。第三种观点，认为梅花拳起源于明末清初，梅花拳内部有一个抄卷，上面写着“落地梅花世间稀，明末清初始建成”，从这一观点来讲，我们觉得明末清初的这个说法是比较可靠的。因为作为套路的出现，文献记载中始见于宋代，而拳种的形成相对要晚，从现有的材料看，要到明中期才陆续出现在史料中，因此梅花拳的发展离不开中国武术发展的基本潮流，所以从这个角度讲，梅花拳起源于明末清初是比较符合中国武术发展的基本概况的。

周伟良：我们了解了一下梅花一词的意味，了解了一下梅花拳起始的年代，下面我们就来了解一下有关梅花拳作为组织的情况，从这个拳会组织中也可以反映出梅花拳起源于明末。对于梅花拳组织，从它的活动特征来讲，是非常明显的，而且我们这里进一步提出，梅花拳这种组织以明代民间教门组织，东大乘教有着密切的关系。这种关系我们可以从四个方面看出：

周伟良：第一是关于梅花拳始祖的传说，梅花拳的创始人是谁，在梅花拳内部经卷中称是“收元老祖”，有的文献中说是古佛。另外我们注意到，在梅花拳内部的一份材料中，这份材料叫《周氏家谱》，称它的一世是“法王老祖”。这个记载为我们了解梅花拳和东大成教的关系提供了一条重要的信息源，法王老祖是谁？有的学者说，是如来佛。当然，法王一词最早是佛家用语，但是法王老祖被民间教门吸收以后，就成为民间教门教首的封号。大家知道，明嘉靖年间东大乘教教主王森，就自称“法王十佛”，而且梅花拳中有关法王老祖的记载，在别的内部抄卷中也可见到。就是在现在的民间调查中也时有反映。比如我在1999年山东菏泽地区调查时，当地一位梅花拳的弟子对我说，我们的梅花拳进六柱香，其中第一柱香就是敬法王老祖。

周伟良：第二，梅花一词的出现与大乘教后来演变为的“圆顿教”有关系，我们在清初顺治九年、顺治十六年的两份民间经卷中看到，该教也是指大乘元顿教，其中提到该教的三宗九派十八支，均以红梅为记，这里面的红梅和梅花拳的梅花有什么联系？目前还没有具体资料可以说明，我们不便妄猜，但很清楚的是这里面提到了九干十八支，刚才提到，梅花拳为什么叫梅花？有人认为梅花拳是以干支五式而命名的，干支这个提法事实上也出自于民间教门，称“九干十八支”。所以说，从这条材料看，梅花拳与民间教门的渊源关系也写得非常清楚。

周伟良：第三，梅花拳组织内部分为文场和武场，这一组织特征在其他拳种中是罕见的，什么叫文武场？在史料中文武场又记作内功和外功，或者“文掌门”、“武掌门”，文武场的形式从史料上始于乾隆年间的清水教（音），当时清髓教的教主王文就是凭借着文武场发动了一次起义，尽管起义被镇压了下去，但这种组织形式对当时的民间教门和拳会组织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种文武场，到今天的梅花拳中还保存着。

梅花拳的拳理

周伟良：我们刚才所提到的从中反映出梅花拳民间教门组织的特征，尤其是和东大成教的关系，下面我们简要介绍一下梅花拳的拳理。

周伟良：在传统武术中，对于自身拳种、拳理的记载，或活动情况，就是武术界常说的拳谱，拳谱在一个拳种中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因此我们对梅花拳目前习武群体内部所保存一些拳谱的了解、研究，不但可以使我们了解到梅花拳拳理的基本脉络，同时也为了解梅花拳这一组织形式提供一个新的视角。梅花拳的拳谱到目前为止，我个人搜寻到了四本，一本是在清乾隆七年，有一个叫杨炳的人所写的“习武序”；一本是晚清时期的课本“少林秘授拳经棍法”；第三本是在民国年间，由梅花拳传人韩其昌先生传下的“梅花拳秘谱”；第四份是当代一名署名吴春詹所抄录的“梅花拳拳谱”。在这里我就前三份做一个大致介绍。

周伟良：第一份是《习武序》，我们刚才说了，《习武序》的作者是乾隆时期一个叫杨炳的人所作，提到杨炳这个人，应该在历史上有一定的影响。为什么这么说呢？杨炳生于康熙十一年，他是康熙五十一年的武探花，有功名的，考过武举，在康熙五十一年时中了武探花。《习武序》是杨秉在七十一岁时所写的一本有关梅花拳的拳谱，最早时是山东大学陆遥教授在他主编的“义和团运动起源探索”中，首先把这个拳谱附录在了他的书中。后来我在对梅花拳进行田野考察时，也从梅花拳弟子内部得到了这一份抄卷。

周伟良：另外，关于这一本《习武序》，杨炳的后人，现住河南安阳的杨彦明先生又得到了另外一个抄本，现在有关这一份材料的几个抄本，人们都在对其进行研究，内容区别不是很大。从内容来看，《习武序》首先直接受到了明代兵家理论的影响，比如说《习武序》中提到了“把式”这一词，今天我们听着把式这个词，好象并不是一个赋予了积极意义的词，耍把式，嘴把式，但事实上把式这一词在传统武术语境中，是有着自己的含义的。什么叫把式呢？《习武序》对“把式”有解释，他说“把者，握也，抄也；式，因力而致拳。”这一观点和明代军事家唐顺之在《五编》中提出的把式完全是一脉相承的。唐顺之怎么说？“拳有式，所以为变化也。可以守，可以攻，为之式。”拳无定格，无定式，是有变化的，有攻有守，所以“为之式”。你要把握住这种式，把握住这种变化，这才叫把式。应该说这是中国从明清两代对传统武术“把式”一词的经典解释。当然后来把式一词到了近现代慢慢失去了它原来的意义，变成了“耍把式”、“嘴把式”等等。我们在这里仅仅举一个例，来说明梅花拳中的拳谱《习武序》首先是得到了明代兵家理论的影响；

周伟良：第二，它受到了宋明理学的影响，比如《习武序》的后半部分写了一个标题“一贯之道”，其言源出《易经》，不过《易经》中的“四相生八卦……”被杨炳改写为“四相生八卦，八卦生十六卦…生生无穷”，变成了武术中无穷变化的意思。《易学》中的太极阴阳理论发展到了宋代形成了宋代理学中一个完整的宇宙生成论学说，这种理论对包括武术在内的中国传统文化每一个层面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当然说，这种理论在杨秉的《习武序》中还没有被有机地融合起来，但我们可以看到，在某些方面，杨秉已经把易学中的某些内容开始接受、糅合到拳理中去了。比如我们刚才提到的“八八生六十四卦，生生无穷”，就表明了杨秉力图把变化不定的拳式通过易学理论加以建构。

周伟良：《习武序》反映出来的第三个文化特征是强烈的道德伦理色彩，中国文化视其他都为枝叶，唯独道德是根本，《习武序》也充分体现了这一点。比如在梅花拳的习武价值上，作者杨秉开宗明义说“习拳练武，时而穷也，保身保家；时而达也，可以为军为国。”讲得很清楚，当一个人没有多大作为，所谓“穷”时，您练武是“保身保家”，当你来到社会上，有了一个比较好的发挥才能的平台时，就可以“为军为国”。强烈折射出在传统儒家社会中“修齐治平”的人生价值取向。

周伟良：另外还对习武弟子有具体的要求，对于习武弟子来说，主要是“孝亲尊师”，要孝敬自己的父母，尊重自己的老师。但另一方面，对为师者也提出了要求，“不可以重利轻义”，不能把自己的武技随便传授给不好的人，所以首先有一个义利之辨，第二，在传授武技时，还要加强对弟子道德伦理的教育，务必要使你的弟子知道孝娣忠信，礼义廉耻，当然，在《习武序》中也体现出了一种宗教审美观，我们刚才说了，梅花拳本身就和明代的东大成教有着种种渊源，这种民间教门的文化特色也必然会在《习武序》，这一份作为梅花拳的拳谱中反映出来。比如梅花拳中的焚香拜祖，拜祖的对象有三个人。焚香仪式也是梅花拳中的一个特色，梅花拳中非常讲究烧几柱香，到目前为止，这种文化影响依然存在，收徒时要设香敬祖，另外每到一定时期，也要焚香敬祖，而这种传统据说就是在横扫四旧的文化大革命中也没有绝灭，百万出了顽强的传承。

周伟良：2000年正月十五，我特地来到了河北邢台的平乡跑马庄，亲眼目睹了当地梅花拳焚香拜祖的活动，在梅花拳的始祖碑前，放满了供品，焚香拜祖的人是人山人海，腾腾火堆中燃烧着他们弟子所焚的香纸，而且当地很多农村人家里，到那一天就会预备吃的食品，只要是习练梅花拳的人都可以免费住宿、免费提供食品。我还走访了几户人家，情况确实如此。为什么？他们内部有一句话“天下梅花拳是一家”，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来到这儿就是我们的客人，所以我们每一户人家都给来的客人准备好了吃的东西和住的地方，充分表现出了一种梅花拳自身内部特有的文化凝聚和感召力。这是第一份拳谱，乾隆年间由杨秉撰写的《习武序》。

周伟良：第二份拳谱是一本刻于晚清的拳谱，事实上拳谱的名称叫《少林秘授拳经棍法》，但是在这一本所谓《少林秘授拳经棍法》封页上，写着“梅花拳武功大全”，从这个角度看，梅花拳事实上也在吸收其他有关拳种的拳理技法，我觉得是反映出了这样一种文化走向。从拳谱的内容看可以分为三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戚继光《绩效新书》中的有关内容；第二个内容是《少林棍法拳歌》，这显然出自《万宝拳书》的内容，也就是说，这部分内容是从《万宝拳书》这部书中摘录下来的。这份拳谱中的最后一部分内容，也就是第三份内容，有可能是梅花拳自身的训练内容，其中画有几幅拳式图，从拳式图来看，都是两两相当的对打形式，尤其最后几幅图，一个人打三个人，所谓“三人拿住式”。为什么在这份拳谱中出现了三个人打一个，最后被一个人拿住，想反映这样一种文化主题呢？有可能它就是梅花拳中的“群打”。因为根据梅花拳现在那部训练以及拳理技法来看，在拳理技法过程中有一部分就是“群打”，一个人对付几个人，一般拳的对练格打总是考虑两两相当，一对一的场景，而梅花拳这里有一个特殊的训练场景，那就是群打。在这本拳谱中反映出来的以一个人打三个人的拳理，和梅花拳强调的群打是十分吻合的。

周伟良：第三份拳谱就是《梅花拳秘谱》，据山东大学严子集（音）先生介绍，该谱原为韩其昌（音）先生所藏抄本，韩其昌先生是梅花拳弟子，该拳谱于1963年曾油印过，后来在文革中遗失了，1990年，严子集先生对1963年的油印本进行了校对，后来在梅花拳弟子里开始流传，1963年严子集先生就把它收录在他子著作《中国梅花桩文武大法》中。严先生认为，此秘谱是乾隆年间与当时著名武术家常乃周同时期人所作。我通过对拳谱的反复阅读和与其他材料的对比，觉得可能这个观点存在问题，首先在时间上，这份拳谱绝对不可能是乾隆年间的抄本，为什么呢？从拳谱开宗明义的内容就可以发现，“夫人生最幸福者，体格精神之健康也。但能使其强身者，两方重矣………”接着又写道：“夫其有意能遍于全体发展……武中华之国粹也。”这个口吻完全是民国前期新武术一派的口吻，从他所说到的“今文明进步、科学发达、西洋交通之便利……”这种话是绝对不可能在乾隆年间出现的。另外从拳谱的具体内容看，可能出自于其他的拳论，这里我就不再一一展开了。

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周伟良：我们刚才介绍了梅花拳拳理，现在看一下功法，习武必须和练功相结合，这是中国传统武术中，几乎所有拳种门派一致强调的，也是中国武术的一个训练特征，所谓拳言中就有这么一句话“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从现有的材料看，梅花拳的各种功法练习，按照它的内容，基本上可以分为硬功和气功两大类，所谓硬功是什么？就是采用被动抗打或主动击打，以及用抓、擦、点等方式而进行的活动形式。有关梅花拳的硬功活动，目前见到的史料记载并不多，在现代人的记载中，《梅花桩》一书中简要介绍有沙包功、踢打功、拍抓功等等。根据我本人对梅花拳进行的社会调查中还了解到其他一些功法，比如梅花拳的硬功功法练习中有“铁砂掌”、“打沙袋”等等，其中还有一种“金刚指”，经人介绍，所谓的金刚指属于外家功法，练习过程中要分几个步骤，首先练内功，以壮其内，然后练中指和食指的抗击打强度，第三是两指对着一米开外的灯光、烟烛进行冲打。很显然，这一种功法和民国时期出现介绍的“灯光手”十分类似。什么叫“灯光手”，前面点一盏蜡烛或油灯，摆马步用拳或掌反复冲打，把灯打灭，你的功就练成了。很显然，其中有的功法具有一定的实效性，也有的功法并不具有真实性。

周伟良：刚才我们说了硬功，现在我们反过来再介绍一下内功。内功在武术中往往是以练气来体现的，把练气为特征的气功引入到武术，从文献记载来看，这个时期大致是明代以后，到了清代，一边练拳，一边练气，成为习武者的普遍方式。气功活动和练武活动同样成为在清代华北地区民间教门中两个非常重要的活动内容，地处于该地区的梅花拳显然也受到了这种文化的影响，形成了自身拳种内部的内功活动。它的内功活动有什么呢？这种活动一种比较重要的功法就是“太阳功”，其方法就是练功时必须面对太阳，据说双脚按原地旋转，屏息运气，气练到最后具有开山碎石之功能。我们可以看到，面对太阳，练太阳功，是清代教门一个比较普遍的活动特色，在我国古代，很早就有呼吸太阳的这种强身健体的方法。清代教门中把这种东西宗教化，同时把太阳称为“圣地老爷”，不少教门中就有面向太阳的练功方法。梅花拳的太阳显然是受到了这种功法文化的影响。

周伟良：另外和太阳功非常相近的一种功法叫“三大教护法内功”，这种功法是我在山东梁山县调查时了解到的，据当地的梅花拳告诉我，不懂得此内功，就不能算是梅花拳弟子。由此可见，这种功法在梅花拳中是非常重要的，具体的练法是怎样的呢？上午六点到八点，中午十二点到十四点，面对太阳，吐纳运气，通过外气以助内气，并且由此调动体内真气运行，以增强人体的抗击打能力。这是梅花拳内部的太阳功，我们做了一个大致介绍。

周伟良：接下来我们再看一看梅花拳内部流传的另一种内功，这种功法的名称叫“十步功”，比如梅花拳内部的《根源经》等书中，曾提到“十步功圆满，回家是正根。”“十步功”又称“十步修行”，清人曾经在一本书中说到“所谓十步修行，就是坐功运气”。关于十步功，在《根源经》中没有具体记载，但在其他教门的经文宝卷中有所透露，比如“销释收圆行觉宝卷”中记载了“十步功”的一些内容，到十步，就是“千佛汇，立命安身。”大家知道，刚才提到的皇家宝卷是梅花拳内部的重要经卷，这些记载和《根源经》中提到的“十步功”内容是一致的，反映出了梅花拳气功活动的宗教化特征。

周伟良：另外我们还可以看到梅花拳有关气功功理的用词，在有的抄本中是这么写的，“见天地，合三光，百般景观……”用词的格式是三三四的用词格式，而这种格式也是明清时期民间教门经卷中常见的格式。根据文献记载，梅花拳的气功活动中要念咒，这也是清代教门中一个气功活动的特征，一些材料中也写成“运气符咒”，在民间教门看来，如果练功中不念经咒，是无法了道还原的，其中有一句话，口诀不清，就会在人世轮回里来回转。这一观念同样出现在梅花拳的气功活动中，按照《根源经》上记载，诵经是梅花拳活动的一个内容，所谓“真经诚意长举念，佛祖超度去苦情”。梅花拳气功活动中的经语是什么呢？《根源经》中是六个字，“南无阿弥陀佛”，所谓“六字古来真……提人心明”，《根源经》中这么评价这六个字，非常重要。这六个字又包含着整个金丹的内容，《金丹六字乘》。

周伟良：除了这六个字以外，梅花拳练功过程中还有没有其他的咒语？我没有了解到，有的人在书中也写到，练梅花拳要默念一段经文，有人说经文有一百四十多个字，至于是什么经文，作者没有披露，我也没有调查到，这种经文在念的过程中到底还需要什么样的场景，什么样的要求，如何把握节奏，限于史料，这里也很难做一个具体的说明。但是，我们通过对梅花拳的名称、组织活动、组织结构以及功法练习，已经充分说明了梅花拳这一拳种，特别是作为一个民间的拳会组织所具有的民间教门文化色彩。